利威尔无力地坐在街角小巷尽头的地上,背靠墙壁,面无表情地望着地下街的黑暗穹顶。
“怎么了?你进到这种死胡同里要找什么?”
毫无生气的家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标志性的死鱼眼甚至不屑于看我一眼:“提尔.....你跟着我干嘛?”
“叙叙旧。”
“如今的我还是能发现你在撒谎的......”
“切.......”我不快地暗骂了一句,脑中思考着如何才能搭上话。
芙蕾雅弱弱地从我身后探出头,小声说道:“利威尔~~其实......我们需要帮助......”
利威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稍显虚弱地站了起来:“跟我来吧。”
.......
穿过二个街区,三人走进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小酒馆,一些在拉克希尔仪式现场亲眼见识了利威尔惊人表演的好事者向他打招呼问好或者表示祝贺。利威尔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径直上了二楼的客房。
“你们是怎么回事?”
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利威尔却示意我闭嘴:“我是在问芙蕾雅。”
真是气死我了~!!
“我们回不了家了......”
“为什么?”
芙蕾雅默默地低下头,眼泪涌了出来:“不知道......母亲大人叫我们离开哪里,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去......”
“原来你们也被抛弃了啊......”利威尔的语气变得柔软了一些:“真是该死.......”
我愤懑地辩解道:“才不是被抛弃~!!只是.......”
“有什么分别?!结果还不都是一样!!”利威尔打断了我的话,低声怒吼起来。
宽敞的客房里陷入死寂,我四下张望了一圈。
“居然能租得起二房间的客房~~利威尔,你从哪找到的大金主?”
“是他找到的我......他不喜欢我挨得太近,所以才租了这个二房间的客房。”
“难道~~这几年你都跟那个大金主住在这里?”
“他时不时会回来,留下一些钱......教我如何跟酒馆里各种三教九流的陌生人打交道......他还教我......”
利威尔的话只说了一半,然后摇头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着:“我讲这些没用的到底是在干嘛?”
“然后某一天,也就是今天,你的那个大金主终于把你玩腻了对吧?”
“提尔.托德!你的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凶光乍现的死鱼眼斜视着我。
这一瞬间我就明白了:面前的利威尔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既呆滞又怕生的熊孩子了。
他让多年重逢的童年伙伴走进这个房间,不是因为他依旧崇拜我,或害怕我,或可怜我。他只是在务实地寻找相互取暖的可能性。
如果从我这里找不到想要的温暖,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我赶出去。
更重要的是:如今我不是利威尔的对手.......
芙蕾雅似乎也被利威尔吓得不轻,但她却勇敢地挡在我的身前,向利威尔做出了致歉的姿势:“对~~对不起~~利威尔,我们已经在街头流浪了整整三天了。提尔哥哥一直没有吃东西,饿慌了才会说这种话的。请你千万不要在意......”
这种向利威尔示弱的举动极大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然而自尊心并不能换成任何有用的东西。
我只能强忍着不甘的心情,勉强附和道:“不好意思~~刚才我不该说这种话。”
“无所谓,请自便。”利威尔伸手指着桌面上的半块面包,感慨地说道:“今天早上他还特意提醒我别吃太多,否则待会儿可能会吐出来.......”
完全没心情揣测利威尔说话的意思,我只是急急忙忙地把半块面包再次掰成二半,把比较大的一块递给了芙蕾雅。
“哥哥,昨天我已经吃过了,你不用分给我的。”
“对哦,那就这样吧。”然后我把比较小的一块换了过去。
利威尔静静地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问道:“提尔~~以前我就很佩服你,怎么就会知道那么多事情呢?”
“嗯?”
“我曾经觉得,你说过的很多事情都是天马行空的大话~~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绝大部分都是确有其事。”
“怎么?打算重新认我做大哥了吗?”
“反正都无家可归了,不如你来做我的小弟吧。”
“没门!”
四分之一块面包很快就被吃完了,然而肚子还远远没有满足的意思。
我抬头用期待的目光盯着利威尔,他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就只有这些了。”
“多谢你的接济,既然谁都不服谁,我们就此别过吧。”言罢,我牵着妹妹转身向门口走去。
“请等一下。”
“干嘛?”
“地下街里可没有免费的东西。”
“我知道,这个道理最早还是我告诉你的。”
“所以我需要回报。”
我转过身直面利威尔,把妹妹挡在身后:“你想要什么?除了芙蕾雅以外,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一个解释......”利威尔叹息着问道:“有人免费给了我许多东西,为什么?”
“那个人必定另有所求。”
“那个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我通过拉克希尔仪式的考验。”利威尔低下了头,稍显哀伤地问道:“我终于达到了他的要求,然而他却悄无声息地抛弃了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或许他很快就会来找你收保护费之类的了。”
“不可能,只有傻子才会做这种投资。”利威尔补充道:“他才不是傻子!”
芙蕾雅挣开我的手,微笑着走近利威尔,用手帕温柔地擦掉了他脸上已经干裂的血迹:“不用想那么复杂~~利威尔,那个人一定是你的亲人啦!”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从来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他非要离我而去了?”
“他一定是希望你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就像母亲大人时常告诫提尔哥哥的那样。”
利威尔流着泪追问道:“为了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就非得这样不可吗?”
“也许真是这样呢.......就像几天前母亲大人狠心把我和提尔哥哥赶出家门那样.......”
“我~~我已经通过了拉克希尔仪式的考验.......如今我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到.......这样是不是就算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至少也要注意一下清洁卫生才行哦!”
芙蕾雅微笑着伸手整了整利威尔的衣领,又拍掉了他胸前的浮尘:“母亲大人经常会因为提尔哥哥不爱卫生责怪他呢~~有时候甚至会生气地说什么~~再这么邋遢就就把提尔哥哥赶出去之类的气话。”
.......
“托德长官,您现在还保持着邋遢的生活习惯吗?”
“很遗憾,确实如此。”
“在这方面~~如果跟希琪比起来的话,如何?”
“那就更遗憾了,希琪在这方面远胜于我。”我语带安慰地说道:“真是难为你了,阿尼。”
阿尼苦笑着,把话题纠回正途:“后来呢?利威尔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利威尔离开了那间满是回忆的客房,他说什么不想继续住在哪里,姑且就让我捡个便宜好了......再后来他慢慢地就变成了地下街里的名人。”
“这样啊......利威尔出名是因为他很厉害?”
“不仅仅是很厉害~~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凭一己之力改变了拉克希尔仪式的风气。”
“因为没人敢向他发起挑战吗?”
“不,是因为他从来不会杀死失败的挑战者。”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每次提起拉克希尔,我的脑海中总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一次挑战.......
在无法无天的地下街,拉克希尔仪式是解决争端的最佳手段:二个人之间的无限制对决,即便致伤致死,也不过是二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手下的伙伴们只要跟着胜者就可以继续挣扎着生存下去。
在日复一日的生存抗争中,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他人而流血。这不仅仅是出于自私,而是在阳光也沦为奢侈品的地下街,穷人的伤口是很难顺利愈合的。
在这种情况下,原有地盘上的主人会具有更大的动机杀死失败的挑战者:用死亡的代价降低下一个挑战者出现的概率或频率,同时降低自己在拉克希尔仪式中受伤的可能性。
这里说的是一般情况,而利威尔不适用一般情况:他在拉克希尔仪式中从不杀人。
很快地下街里就流传着一个信息:一个即便挑战失败,风险也较低的出人头地的机会。
那些失败的挑战者们,反过来成为了利威尔的免费宣传者:毕竟输给那么厉害的家伙一点也不丢人,至少我还活着回来了不是吗?
就这样,利威尔在地下街越来越出名了。
“利威尔,我要向你发起拉克希尔挑战!”
“提尔,怎么连你也来凑热闹.......”利威尔无奈地摇着头:“希望你还没吃午饭,反正等会儿也会吐出来的......”
“会把午饭吐出来的是你!”我神神叨叨地低语着:“难道你没有发现法兰.彻奇直到今天早上还没回来吗?”
“你......”利威尔在震惊中勉强架住我的攻击,他咬着牙,一脸凶恶的表情:“居然跟我玩阴的......”
在围观者的杂乱呼喊中,僵持着的二人低声交换着条件:
“乖乖输掉这场拉克希尔仪式,我保证不会对法兰动手......”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你的地盘可是在地下街的另一头呢。”
“抱歉了,最近有些奇怪的宪兵盯得我很紧,我的地盘快要待不下去了......呃~!!”
利威尔的侧踢击中我的小腹,我只能痛苦地蹲在地上。
“关我屁事!待会儿我自己去把法兰救出来就行了!”
一把浮尘袭向利威尔的眼睛,我猛然窜起将利威尔扑倒在地,全力的右拳重重地砸了下去。
利威尔没有躲闪也没有招架,他只是瞪着眼睛,目光直直地穿过了我,盯着我身后的什么东西。
我赢了,躺倒在地的利威尔像死鱼一般对我的攻击照单全收。
当我耗尽力气,摇晃着重新站直身体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头顺着利威尔的视线望去:芙蕾雅和法兰正在街道对面的屋顶上满脸忧虑地看着我和利威尔.......
“你.......早就看到法兰已经被芙蕾雅给放了吗?”
“是啊。”利威尔擦掉了脸上的鼻血,轻松地起身把身上的尘土拍掉。“只不过不想让芙蕾雅看到哥哥受伤的熊样子罢了。”
........
“托德长官,您之前说过~~中央可能需要调集力量消灭抗命的调查兵团,如果事情真的走到哪一步,不知您打算怎么对付利威尔士兵长呢?”阿尼似乎很关心这个问题。
“故技重施,用利威尔的伙伴作为威胁,逼迫他就范。”我故作轻松地举起红茶杯,细细品了一口:“如同我和埃尔文.史密斯曾经做过的事情一样。”
“如果这样也不能让他就范呢?”
“那就太遗憾了,利威尔这么强大的战力只能浪费在人类之间的无谓争斗之中了。”
“您具体要怎么做?我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啊。”阿尼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担心听漏了我的任何回答。
“具体就是~~用子弹打爆他的脑袋。”我放下红茶杯,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轮番敲击着桌面,模仿着扣动扳机的动作。
“您又在开玩笑了。”阿尼似乎有些失望:“先不说能不能打得中利威尔士兵长,连用立体机动装置跟上他就已经很困难了啊。”
我神秘地笑了起来:“这次可不是开玩笑哦。”
“是么.......”阿尼低头沉思着,二个深呼吸以后语带欣慰地说道:“多谢长官,至少我知道利威尔士兵长很重视自己的伙伴,这样我就安心多了。”
一个性格极端冷酷孤僻的女孩忽然说出如此富含感情的话语,这反倒让我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阿尼是在为身在调查兵团的朋友们担心吗?真是难得。”
“当然啊,毕竟调查兵团的史密斯团长在征募讲话里亲口说过的,新兵的阵亡率真的很吓人啊......”
“如果你指望着利威尔会保护着那些新兵蛋子,那你绝对是想多了。”我无情地提示道:“在墙壁之外,他能护住艾伦就已经很不错喽~~”
阿尼微微笑着,看起来似乎有些勉强:“无论如何,调查兵团里有像利威尔士兵长这种遵循着【拉克希尔传统】的英雄在,总归是好事。”
我忽然发现阿尼笑起来还是挺可爱的嘛~~例行黑着脸的女孩居然露出难得的笑容~~那种反差萌绝对是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等一下~!这里有点问题!!
“【拉克希尔传统】?”
“呃......就是不杀死挑战的失败者......用最低的代价解决分歧的......传统......”阿尼愣了一下,她对于我说话的语气变化感到十分意外。
拉克希尔这种仪式只在地下街存在着,而且就我所知,拉克希尔一直就是以失败者的生命作为代价的!这种残酷的风气一直延续着,直到它遇到利威尔那压倒性的强大才得以改变!
那么~~阿尼嘴里的所谓【不杀死挑战的失败者,用最低的代价解决分歧的拉克希尔传统】又从何而来?
我双手在胸前交叉,眯眼注视着阿尼:“请问一下......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拉克希尔传统】?”
“忘记了,好像是......以前看过的某本书?”
阿尼故作镇静的回答让我更加疑惑了:“具体是哪一本书?”
“嗯~~应该是小时候在玛利亚之墙内的某个图书馆里......我记不清了.......”
不可能!描述地下街黑暗面的任何文学作品或者纸质记录都被视为对王政府正义统治和社会和谐安定的巨大污蔑!
任何提到拉克希尔的书籍是不可能通过审查进入图书馆的,绝对不可能!!
“阿尼.......你......”我正思考着应该如何提问,街道上传来了报时的钟声。
“不知不觉已经聊到这么晚了,再不回去我会被长官记过的。”阿尼急忙站了起来:“耽误您这么长时间真对不起。”
“好吧。”跟阿尼的谈话居然持续到这么晚,看来不得不连夜赶路才行了。
我起身与阿尼一同走出店外,在即将分道扬镳的牛排店门口,我突然拉住了阿尼的右手。她食指上的金属戒指透出一股凉意,这戒指应该是刚刚戴上没多久。
“托德......长官?”阿尼扭头皱眉,不解地盯着我的眼睛:“您想干嘛?”
“阿尼.雷昂哈特.......你......是在跟我玩士兵扮演游戏吗?”
“长官何出此言?”
“今天我听希琪说~~你时不时会在梦中流泪~~”我和蔼地问道:“能告诉我你梦到什么了吗?”
“我总是会梦到父亲最后的拥抱.......”
“是么......”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平静的语调继续问道:“阿尼~~你到底是在哪里接受的【潜意识保密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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